□王茂常

　　元宵节过后，很快就到龙头节了。所谓龙头节，就是农历二月二这天，相传农历二月初二，是“龙”开始活动抬头之日。母亲在世时，常把这天看成很隆重、很虔诚的日子。这天，天不亮母亲就起来，用前一天早已备好的用箩筛过的草木细灰，在堂屋、储藏室中央各围一圆形“仓”，中心置上小麦、高粱、黄豆等杂粮，盖上砖头或石片，谓之“粮囤”，然后到院中同样做个大的“粮囤”，也叫“粮仓”，预示该年五谷丰登，家有余粮。有一年，我早起来，母亲让我端着盛着草木灰的簸箕，到院子打囤，母亲郑重虔诚地在院子里用草木灰建了“大粮仓”，又让我把簸箕端进室内，母亲打好囤，在囤里放进一些硬币，用瓦片盖上。她说：“家里有‘钱囤’，保你兄弟俩上学有钱花。庄户人，有粮有钱什么就不愁了。”

　　有时，二月二这天一早，母亲打仓时，在同一仓中放些杂粮，置些硬币，图个有粮有钱的好年月。每次打完囤，母亲将剩余的细灰，撒到墙根，各个旮旯，毒虫害物常出没的地方。说是让蝎子、蜈蚣、老鼠等有害生灵一露头，就熏回去，辟邪驱妖。然后母亲把前一天炒好、炸好的黄豆，名为“蝎子爪”，摆放在客房桌子上，让大家吃。说是吃了“蝎子爪”，一年不会被蝎子、蜈蚣、马蜂等有毒这些小生灵伤害。“蝎子爪”是孩子最喜欢吃的美味，也是大人对孩子的爱恋。蝎子常在石屋、土房、山坡石缝出没。小时候的一天，傍晚，穿着漏脚指头鞋的我，不小心踏着了一只蝎子，蜇着了，痛得我哭叫起来，龇牙咧嘴。一会，被蜇的脚肿胀起来，母亲急忙扶着我让我坐下，用盐水热敷，将毒液向外激，每天吃些消炎药。这样，十多天肿痛才算真正退下去。想起被蝎子蜇，恨不得把“蝎子爪”狠狠嚼碎。

　　母亲对炸炒“蝎子爪”很讲究。在临近二月二这天的前一周，就细细地挑选那些大的圆的黄豆，去杂去瘪。用净水清洗几遍，然后又用净水泡上数天，待黄豆粒子鼓胀得白白胖胖，即用笊篱捞在盖垫上，晾着，每天翻动数次，之后再将花椒、茴香或五香面等香料粉与细盐撒在上面，搅拌均匀、晾着，另一些豆子撒上白糖，撒上食盐，拌和均匀，再继续晾着。待豆子失水发瘪，置于油锅油炸或爆炒。油炸的“蝎子爪”脆而不腻，爆炒的“蝎子爪”酥而可口。“蝎子爪”或香脆或甜酥，全家人都喜欢吃母亲做的“蝎子爪”。

　　上学时，母亲让我及弟弟带上些，发给学校老师与同学品尝。二月初二这天，母亲不让我们做针线活，大人头天就藏好剪子与衣针、针锥。说是龙抬头这天，各种过冬蛰眠的小生灵会出蛰活动，伤着了它们不好，见到那些家什用具也不好。

　　母亲有一手剃头理发的自学手艺，但正月里，我与弟弟头发再长也不会给理。说是正月剃头理发人不旺，不吉利。过了正月后的二月二，才是剃头理发的最佳良机。早饭过后，母亲找好座位，把我俩喊来，给理发。往往理完弟弟的头才轮到我，有时，也给爸爸剃头。母亲说：二月二，龙抬头。这天，剃头理发，人有精神不生赖、兴旺也吉利。

　　二月二过后，年才真正过完。人们把过年消闲快活的心收了回来，投入到一年紧张有序的忙碌中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