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伟

5.好捣鼓，疯玩的童年

　　运煤后，晚上需要到水底下摸煤，因为小时候船上炒菜都要用煤，就是一个小炉子，放点散煤进去。蜂窝煤是后来比较高级的了，最早实际上都是放点黄土、煤渣子和水，自己摊煤饼子烧。每次船卸煤时，赶上放暑假的话我都要去摸煤，因为总有煤掉水里去，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做，好多孩子都去，就看谁速度快。

　　就这样，一整个夏天可以摸到很多煤，到冬天家里就可以用上了。要是还有富余的，就卖给码头边上的小店，换点钱到城里面看书，那时候买不起书，都是租书看，5分钱可以看一天。旧书摊上摆了很多书，比如孙悟空的连环画，还有课本，反正什么都有。摆摊的是个老头儿，你给他5分钱就可以坐在那儿，书不能带走，但是可以看一天。

　　我的水性非常好，别人都抢不过我，大部分的煤都被我摸走了。我现在都可以两只手不沾水游过运河，一个来回，都没问题。

　　那时候最高兴的就是蚕茧掉水里浮在水面上。孩子们会拿着口袋在河里面不断追逐，打捞这些蚕茧。比的就是谁能在河里游的时间长。我一边拿着口袋，一边不断在河面上游，一直能游一两个小时，把口袋装满蚕茧才上岸。游累了之后就仰泳，把脸对着天，手脚不怎么动。

　　小时候穷没有肉吃，我吃得最多的就是甲鱼、鱼虾、鳝鱼等各种野物。夏天晚上只要有空，我们就自己钓鱼，拿蚯蚓钓鳝鱼，拿竹竿钓甲鱼。有无数野生黄鳝，不用钓，拿手电筒到水里一照，拿夹子一夹就上来了。小时候想吃肉很难，但是可以天天吃河鱼、河虾，因为我天天在河里抓。

　　不过父母不让我们吃螃蟹，因为螃蟹要放太多盐去煮，盐是家里唯一必须要买的，大人舍不得，五只螃蟹，一大锅水，就要放一把盐，太不划算了。螃蟹要剁碎了喂鸭子，下了鸭蛋可以卖钱。

　　还有龙虾，我们通常是卖给镇上的小贩换点零钱。但那时候我发现个问题，就是小伙伴们和小贩之间的信息不对称。收龙虾的人先从各村的孩子们手里收，然后第二天再拿到镇里的市场上去卖。收龙虾的痛苦是他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孩子拿龙虾来卖，孩子们拿很多他要不了就不要了，龙虾就被扔掉，几个小时就死了；有时候他又收不到，比如平时他每天能收20斤，但今天他只能收到7斤。

　　所以我就把小伙伴们钓来的龙虾都“收购”到自己手里，再和龙虾贩子商定每天见面的时间，把数量正好的龙虾进行交易。这样一来，小伙伴们免去了骑车去镇子上的麻烦，龙虾贩子也省去了挨个从孩子手中收购龙虾的大半天时间，我在中间赚每斤1分钱的差价，赚来的钱买一根大雪糕就很开心了。

　　小时候记忆深刻的就是贫穷，可是依然快乐。每天都玩，玩疯了。我们是三组，我天天都带我们村的孩子跟隔壁村的一群孩子打仗。打仗不是“武打”，不是打得鼻青脸肿的那种，而是“文打”。双方从来不见面、不动手、不武力，我们永远用“箭”。“箭”就是包着泥巴的芦苇，打到人也不会受伤，最后看谁身上被射得多就算输。

　　小时候镇上没有电，我还带着村里的孩子跑到镇上，坐在镇政府大院门口看电灯泡，这么亮，觉得不可思议。

　　这大概就是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吧。我生长的环境是非常单纯而简单的，在农村没什么别的玩法，就是玩弹弓、玩弓箭，抓鱼摸虾、逮黄鳝，可这都是自己想玩爱玩的。虽然贫穷，但是无忧无虑。用我母亲的话来说，就是我从小就喜欢捣鼓，对新的东西充满好奇。

　　小的时候农村没有自行车，拖拉机走来走去，但坐拖拉机很不容易，自己又不愿意走路上学，我就做了一个带方向盘的车，前面带钩子，然后在村里看到拖拉机就钩着拖拉机坐着这个车去上学了。

　　我小时候，就觉得父母的商业模式做不大。那种作坊式的方式，永远只能驾驶一条船，区别不过是把40吨换成80吨，再换成120吨。那时候就想，他们为什么不创办一个船行，来赚租船的费用？那是我小时候的梦想，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有几百条、上千条船，而且都在海里。我曾经跟父母讲过，但他们听完后笑着说，这孩子疯了吗？刘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