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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郑重地把这本据说发行量仅次于《圣经》的童话集《小王子》介绍给儿子时,他很快就睡着了。我独自把它看完,有时听到自己发出轻微的笑声,有时放下书停顿一下,好给那些随着书漂移而来的想法找一个落脚的地方。
为什么伊索和拉封丹的寓言一直被认为是儿童读物呢?我之前认为,主要是缘于其中有儿童最喜欢的东西——语言简洁的单纯道理。当我养了个孩子之后,才发现事实正相反。最能让孩子放声大笑的是马戏团的小丑故意摔倒。假装摔得越狠越疼,越能给孩子们带来快乐。《小王子》作为童话经典的流传更是奇怪。主人公小王子虽然有可爱的性格,但比起那些与孩子们有天然亲近感的动物主角来说,还要疏离陌生一些。
没有被伴随爱情而来的误解、伤害、悔恨、无奈,深深折磨过的人,不会明白玫瑰花和小王子的争吵意味着什么;没有被庸扰琐碎的现实生活紧紧缠绕得无法脱身的人,看到代表欲望、虚荣、自欺欺人的星球,会不知所云;体会过离别、相聚、再离别的痛楚,才知道小王子多么想念他的星球;没有经历过不可抑制的激情,怎会理解狐狸所说的“驯化”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?当狐狸说:“你看见那边的麦田了吗?我不吃面包。麦子对我没有用。麦田不会让我产生任何回忆……你有一头金色的头发。你要是驯化了我,那将是多么美好的啊!麦子是金黄色的,让我想起了你。”不禁让人联想起那句“忆得绿萝裙,处处怜芳草”。这凝结在金黄与碧绿中的千古忧思、百年倾诉,对没有经历过世间复杂纷纭的孩子们没有意义。
和所有的寓言一样,《小王子》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讲了一些最浅白的道理。但用最简单的道理衡量人生的人,必定早已参透其中的玄机。然而付出一定代价的是,他们往往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用天真的眼光看待世界。这些希望能重返单纯的人们,因此猜想,作为成人污浊世界的反面,孩子应当是最纯洁无瑕的,童贞由此被赋予了象征意味。他们反省自身,而又无力改变此岸,便把所有的美好都虚拟进一个彼岸:童话的世界。当孩子无法用文字表达自己时,成人代替了他们,这是否就是“童话”产生的理由呢?想来,童话的流传也并不取决于孩子,更多的是由他们父母的好恶决定的。
其实世上有许许多多比儿童更需要《小王子》的大人。他们无法得到孩子从小丑身上得到的快乐,他们有时要向远方张望,他们似乎像书中的狐狸一样,一直在等待被小王子“驯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