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我下乡插队初到村里，对一件事特不理解：越穷的人家越爱多生孩子。那时已有了避孕的“小白药片”，不要钱，白发，但就是不吃，使劲生。四五个，六七个，晚上往炕上一扎，大人如不端着油灯仔细瞅，都不知道够数儿不够数儿，少了谁。

　　等到了秋天，在场上分粮食，才明白人家多生孩子的原因，敢情大人孩子都是同等指标，孩子多的占便宜。你一条大汉，一顿吃五碗饭，一年360斤。他家刚出生一个小崽，还吃奶呢，也分360斤。那时都是先分粮后核算。粮食随打随分，一家三口，假如今天分60斤高梁，你一个背回去，冷冷清清；他家9口，分180斤，一帮孩子用小推车，拉的拉推的推喊着叫，真是欢欢喜喜分粮忙。至于说到最后一核算，他家的工分不够粮食款，也没大事，一种方法是欠生产队，还有一种方法很不讲理，把债硬摊到别人身上。我就平白无故的被摊过10元。工分三角多钱一天，10元相当于出工一个月，结果那户人家就是不还，最终拉倒了。一般说来，孩子多的人家还有一招儿：卖粮食。但那时不允许卖，只能偷着卖一点。所以，孩子多的人家，终归还是困难。

　　“一只羊是放，一群羊也是放。”孩子多，大人不上心。老大若是女儿，五六岁就得带弟弟妹妹，大的带小的，小的带更小的，叽里咕噜也就大了。等到一家长出好几个棒小伙子，那可就不一样了，村里没人敢招惹。但娶媳妇盖房子是难题。故一有当兵、招工的机会，成分好的就想法让孩子出去，干得好，落在外面，家里也省一份心。

　　农村生孩子少了，是上世纪80年代搞计划生育以后。山区经济发展慢，多数人一开始接受不了独生子女或俩孩儿的政策，于是像小品《超生游击队》那样的事屡有发生。等到这些年，观念变了，每家一个最多两个，习惯了，加之养一个孩子的费用猛涨，你让他们多生都不愿意生。于是就有这样的情况：从农村长大的青年，从来没干过农活，有的比城里孩子还娇惯。

　　孩子少了，整个社会未来老年人就显得多。如今有专家对此分析预测了好多事。我想不了那么多，但记得在乡下也有些活儿有危险性，如炸石头，下井下河等。敢上前的往往是家里人口多的，笑谈是：我家哥们多，伤一个两个，还有好几个。而哥一个的，从小多被家长屡屡嘱咐得胆子变小，遇事想得多。实际情况也确实是这样的，一旦出差错，老人无所依，给社会也添负担。由此看来，一个大国，人口结构需要合理，还真不是越少越好。前些年有的地方搞“大变样”，当时是比着赛拆，以为拆的多就建的多，面貌就“大变”了。结果呢，到现在好多地方还欠着账，没办法，有的楼窗户门水暖都拆了，又现收拾让人家回去住，多折腾人呀。

　　前些天和一个当过县委书记的朋友聊天，说到他的老部下谁谁出事了。他说谁谁哥七个，这家伙从小胆子就大，没个不出事。我不行，我哥一个，出事了老少谁管。

　　这个说法很新奇，也有一定道理。当然，最根本的道理，是不论哥们多哥们少，谁违反了党纪国法，最终都得不了好。